狐狸看守鸡舍？别让这个外行教育部长毁了美国教育
我们都知道教育不是只有大学入学这一件事，Devos和她力推的教育政策对华人教育和生活的影响将比SCA5大得多。
Betsy Devos是传销品牌安利创始人Richard Devos的儿媳妇，亿万富翁，前密歇根州共和党主席，大金主，说客（lobbyist）。说起来她并不是一直支持川普的，共和党初选时曾先后支持过Carly Fiorina，Jeb Bush和Marco Rubio，是传统建制派政客。
她从未在任何公校和私校任教或任职，她和子女也从未上过一天公立学校。尽管自称教育改革家，她在底特律搞的教育改革实验结果却一塌糊涂。
选择权（Choice）：除了可以选择各种类型的学校，自主择校将不受学区和住址的限制。
学券制（Voucher）：选择不读公校的学生可以拿政府补贴就读私校。
基督教：除了扶植教会学校，Devos一直提倡公立学校需要加强基督教价值观教育。
美国的K-12公立教育是免费的，经费来自学区居民的房产税。基本上有钱人居住、房价高的学区房产税高，学校经费充足，学校质量高；好学区会吸引更多重视教育的家庭买房，进一步推高房价。差的区就反过来，房价和教学质量都比较低。
如果有人选择不上公校上私校，请便，不过税是拿不出来的。
Devos认为这种系统对居民不公平，也让私立学校在竞争中处于劣势。学券制就是让那些选择就读私校的学生可以从公立教育经费中得到学券补贴。
如果您的小孩本来就在读私校，那Devos的学券制对您可能是好消息。不过对于就读公校的90%的小孩来讲，学券制很可能会毁了公立教育。因为学券制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公校的经费被削减，因为要从原来的一整个蛋糕上平白切去一块。美国的很多学区经费本来就捉襟见肘，笔者所住的加州Cupertino学区虽然是远近闻名的好学区，但经费仍是学区管理层最头疼的问题。几年前曾出现过经费短缺差点解雇老师的情况，后来靠募捐和教师自愿集体减薪才渡过难关。因为没钱，很多音乐美术等艺术类课程都要靠PTA募捐和家长志愿者授课。这还是好学区，差学区问题可能更为严重。
经费是学校的命脉。加州的公立教育曾在美国名列前茅，但是自从里根做州长时大规模削减教育经费起，加州教育质量急转直下，现在已是全国垫底。
美国的教师收入和地位本来都远低于其他发达国家，如果进一步削减教育经费，雇到好的教师将越来越难。
当选总统川普提名Devos任教育部长，掌管公立教育，Devos本人却非常反对公立教育。她曾说过，公立学校是死胡同（dead end），她成立的机构去年曾使用hashtag #endDPS，end Detroit Public Schools。
在昨天的国会听证会上，当被要求保证她不会私有化公立教育和削减公校经费时，Devos拒绝正面回答。
美国的公立教育确实差强人意，需要改革，而不是推翻，更不应该由掌管公立教育的教育部长带头推翻。世界上教育水平最高的国家，芬兰，韩国，都是公立教育。并不是公立教育就一定搞不好，美国的公立教育最主要的问题也不是Devos所谓的缺乏竞争。公立教育的问题还应该从公立教育本身着手，我们也需要一个懂得公立教育的教育部长来提高公立教育，而不是由一个代表10%人利益的教育部长带头砸烂公立教育，壮大私立教育产业。
在我们读书的年代，几乎100%的中国孩子就读于公校，美国现在也有90%的K-12学生就读于公校，所以我们可能很难想象被大规模削弱的公立教育系统长什么样。一个现成的例子就是智利，自1980年实行学券制以来，就读公校的比例从78%降到39%（2013年的数据）。另一个例子是印度，公立教育质量奇差，文盲率高达26%。
Devos鼓吹的学券制给予家长Choice（选择权）上私校的说法本身就是个偷换概念的伪命题，因为这根本不是一个“选择权”的问题，家长本来就有选择上私校的权利，任何人无权阻止，学券制说到底是一种劫贫济富的资源再分配，通过牺牲公立教育来补贴富裕家庭。
公立教育的本质是一种社会服务，通过政府今天对教育的投资换取未来对社会的回报，而私立教育不存在这种使命。当公立教育持续恶化，逃离的家庭越来越多，造成恶性循环，不仅让我们失去选择公立教育的权利，对整个社会的教育和知识水平都是一种损失。
Devos从未在任何公校和私校任教或任职，她宣称自己能胜任教育部长一职是因为她过去20多年在密歇根从事教育改革的成功实践。我们就来看看她的改革到底有多成功。
在她的推动下，密歇根成立了很多特许学校（Charter School），但是这些学校学生的阅读和数学分数低于州公立教育平均水平。Detroit Free Press一针见血的指出，家长和学生倒是有很多选择，可惜都是烂校！
自由择校对华人最大的影响还有房价。很多时候因为分属不同的学区，同一条街上一模一样的房子可能价格相差很多。开放自由择校，因为学区壁垒造成的房价差将瞬间消失，勒紧裤腰带买学区房的华人和印度人情何以堪。
自由择校涌入的生源还可能造成本来生源的逃离，所有学校面临混乱的重新洗牌，最终可能是付得起钱的逃来逃去逃到私校，所有公校一起变渣，重蹈智利的覆辙。
Devos对学券制和自由择校的热衷似乎更多是出于自由市场原教旨主义的信仰，对于监督那些参与竞争的特许学校和私立学校的教学质量并没有多少兴趣，认为放开竞争就会解决一切问题，然而事实与她一厢情愿的预测相去甚远。
美国公立教育确实有很多问题，但是并没有证据显示特许学校和私立学校平均教学质量就更高。自由市场理论自有它英明神武之处，但是它不能解决世界上所有的难题。笔者同意“The Smartest Kids in the World”作者的观点，美国教育的问题，在于教育本身。
Devos毫不讳言她的保守主义宗教立场，她的学券制很多程度上是为了补贴现在不能享受公共教育经费的教会学校，以期建立“神的王国”。她的丈夫Dick Devos表示，在很多社区，学校已经取代了教会成为活动中心，我们希望更多的教会能够参与教育。
Devos家族的捐款也多与保守主义基督教有关，包括一些试图把同性恋掰直的疗法。
笔者知道很多华人家长对公立学校过于自由和左倾的教育非常担忧，尤其是涉及同性恋的教育。笔者不赞成同性恋组织通过公立教育系统向学生灌输意识形态，也同样反对教会向公立学校灌输信仰。我们要做的是清除公立教育中的私货，而不是引入基督教来对抗同性恋教育。曾有一位基督徒就笔者对Devos在公校推行基督教的担忧表示反对，说“难道孩子们都变成无神论者你就高兴了？”笔者的回答是“孩子们会不会变成无神论者干公立学校什么事？”。把教育还给学校，私货请走开。
上周和本周进行国会听证会的很多内阁候选人都没有完成政府道德办公室（Office of Government Ethics）的审查，包括Devos，所以她担任教育部长是否会有利益冲突（conflict of interest）还没有结论。
Devos对国会听证会和教育部长这份工作显然准备不够充分，在她比较熟悉的政纲之外，她对议员们问题的回答差强人意。
尤其引起笔者注意的是当参议员Murphy问到她是否同意校园应该禁枪，她不愿意正面回答，而是很滑稽的说可能有学校需要枪防御灰熊。笔者并不主张全面禁枪，但是支持在学校等特定区域禁枪，因为实在不愿看到Sandy Hook小学枪击案和各种校园枪击案再次重演。笔者小孩的小学本周刚好进行了Code Red的演习，虽然老师提前告知是演习并且极力淡化，但还是有很多孩子吓坏了，做噩梦。请原谅作为一个母亲，我无法因为某种意识形态而支持一个不禁枪的校园。
然而最能体现Devos本色的是当参议员Franken问到Devos认为proficiency（达标）和growth（进步）两种教学质量评价体系孰优孰劣时，Devos完全不能区分两者。
连笔者都知道这是教育界争论了数十年的核心问题：达标法人为设置一个标准，根据多少学生考试成绩达标来衡量教学质量；进步法通过比较学生考试成绩的进步来衡量教学数量。有2／3的教育专家支持衡量进步，因为达标法衡量的其实是学生的水平，而不是学校教学的水平，因为生源好的学校达标率自然高，并不表示学校教的好。达标法对好学校的学生也有坏处，老师会忽略最好的学生们，因为他们一定会达标，同时也会忽略最差的学生们，因为他们无论如何不会达标。达标法还有造成应试教育的倾向，而不是培养一个全面发展的终身学习者。
支持达标法也好，支持进步法也好，好歹得有个看法，毕竟她是教育部长的候选人。业务不熟练到这种程度，真的蛮吓人的。
美国的教育确实需要改革，“The Smartest Kids in the World”一书作者对美国教育失败的一个诊断就是太多精力被花在教学以外，绕来绕去，没有真正触及问题的根本。
可惜这正是笔者对Devos的判断，她所推崇的改革完全出于对自由经济和宗教的盲目信仰，而不是出于实事求是、解决实际问题的谨慎态度，她对教育本身缺乏兴趣、尊重和专长，不过是把教育作为僵化意识形态的一块试验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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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阿树
本文首发于“美国华人”公众号(ID: ChineseAmerica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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